墓碑Ⅰ(拍摄日期:2010年4月3日)
这里平时总是铁门紧锁,这里仅在每年清明节向公众开放。位于重庆市沙坪坝公园里的这座墓园并不是普通的公墓,他是唯一保存至今的“文革红卫兵墓群”,全国仅此一处绝无分号。据考证埋葬在这里的五百余名红卫兵中年龄最大的60岁,年龄最小的14岁,多为合葬墓的墓群里,最多的一处埋葬了37人……
无论外头是多么明媚的春日,走进这里,在杂草丛生中无言矗立的墓碑总有一抹清冷的基调。来这里参观,极有可能碰到前来祭奠亲友的年长者,他们都曾经历过文革,甚至还亲身参与过武斗,主动上前攀谈几句,他们会很乐意跟年轻人分享当年的青春记忆。
文革期间,重庆这座位于西南腹地重工业城市的革命小将们曾创下“全国武斗之冠”的历史纪录。据说当年除飞机之外,其余类型的武器均有上场,战况之惨烈是可想而知的。在“毛主席挥手我前进”的思想指导之下,他们每一个人都毫不怀疑地相信自己才是“毛泽东路线的坚定捍卫者”,为了证明这一点不惜你死我活,展开鏖战。因此这里的墓碑上诸如“生的伟大,死的光荣”“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教日月换新天”“头可断,血可流,毛泽东思想不能丢”的口号比比皆是。
死亡对于埋葬在此或是更多尸骨无存的红卫兵本人及其亲友来说,无疑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悲剧;但从整个时代看来,这又是一场充满黑色幽默的滑稽剧。作为时代浩劫的铁证,这座全国唯一一座文革红卫兵墓群,我认为这里如同奥斯威辛一样值得每一个人前来参观,在反思的同时加以追问——谁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?有没有人宣称负责并为此买单?惨痛历史能否成为经验教训?如何保证未来不再重蹈覆辙?
也许是修炼还不到家,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举起手里的LX3相机,我发现自己很难保持彻底的冷静与超然,即使我并非那个时代的亲历者。于是我选择了黑白与彩色交替拍摄的模式,希望利用技术上切换的时间来获取更加理性的思考。下面照片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,也许可以从这些照片中,可以看出我些许凌乱的思绪,以及对未来不甚乐观的态度——因为有句关于历史的西方名言总是谆谆在耳教我不敢怠慢,它说:“历史是个好老师,如果你学不会,他会反复教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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