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首又见他 Ⅳ

改写自物领冬实的漫画《太阳的恶作剧》

第四章
“嘣——!”
虽不如之前跳楼男子所发出的巨响,但长靴与运动鞋落地瞬间的声音多少还是有分量的。
两人待站稳之后便直起身子,在相互交换了眼神的时候,男子轻松地笑着开口了:
“怎样?”
真纪觉得有些迷惑,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——
“……什么怎样啊,我们不过是在模拟跳楼的心情罢了……”
是的,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,正是该公寓顶层住户阳台上方的屋顶。
“你说的的确没错啦。”男子挠着头,为难地说。
“啊!不过还蛮有魄力的呢!因为我们真的是从八楼跳下来的呀。”
模拟跳楼的游戏让真纪有点开心,然而浮上心头的阴霾却很快让她再次陷入了抑郁的泥沼——
“……可是……我还是搞不懂想自杀的人的心情。”
阿凉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凝视着对方,因她表情中的阴暗而失去了语言,而真纪也自顾自地继续说着:
“我的同学里,有个叫惠美的,她动不动就割腕自杀……”
(啊,我几乎闭上眼睛就可以回想到那个时候的情景——)
“惠美曾在下课后发狂似的用刀割自己的手腕。但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了,所以也就算了。”
(该死!她从来不考虑别人看到会怎么想。)
浅淡的语调,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,但下一句却是恨恨的口气:
“可是让我光火的是,她竟然拿我的美工刀去割腕!”
(还以为她借美工刀是来做什么呢!)
“——所以我很气愤的跟她说:‘要割腕回家用自己家的菜刀割啦,白痴!’”

不知不觉间,两人已经坐了下来,双腿很危险地悬在屋顶的边沿。不过他们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事一样,阿凉还感叹地说着:“你真是有勇气耶……”
“因为我觉得她绝对不可能真的那么做啊!”
(这个只会吓人的大骗子——)
“那……结果惠美后来怎样了呢?”
对方微笑着的询问换来了真纪更加沉重的表情——“……死了。”
语尾的颤音让阿凉感到背脊发冷。
“真的假的?”
“假的。”
真纪挑起眉,用心情很好的表情看着对方,变脸之快让对方再一次丧失了语言能力。
…………
回过头,双手撑住下巴,她继续感慨地说道:
“她还是老样子,很有精神地在割腕呢。结果她根本就不想寻死嘛!或许她是故意自残到临界点,这样她反而才能确认自己还或者的吧?搞不好她本人也是乐在其中呢。”
真纪挽起袖子,露出白皙细瘦的手腕,仿佛是向阿凉说明一样,用右手的手指在左腕处来回地划着:
“跟你说哦!惠美的手腕很猛的说,全是这样纵横交错成条的疤痕,可是人类的皮肤还真是坚韧!”
(每次看到的时候,总忍不住佩服人类的自我修复能力。)
“美工刀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割进去呢。所以她就用这种不容易割得到不断地自残,很慎重地割到不会死的程度……”
“唔……够了,别再说了。”
阿凉以手势和言语阻止了她的滔滔不绝:
“我虽然不怕看到死人,但是像自残这一类的,我就不行了……”
真纪仰起头闭上眼睛,噘着嘴巴,略带扫兴地晃动双腿:“那我就不说了。”

女孩子任性的表情让阿凉的微笑了起来,接着他用非常确定的口吻说道:
“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呢。”
可真纪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到对方话语中赞美的意味,而在脸上清晰地写着不满的情绪。
“哼!反正我就是不讨人喜欢啦。”
“喂,你说到哪里去了呀。”男子因谈话的内容急转直下而显得出乎意料。
无论是惠美也好,还是佑司也好,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,真纪的心里只有一种冲动,那就是把周围能碰到的东西一个个都抓起来摔个粉碎,然后再把对方揪过来结结实实地痛欧一顿。
但事实上,包括反抗期在内,她一次都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破坏欲付诸过行动。如果真的做了的话,收拾起来就太麻烦了,搞不好还会遭到学校的处分——头脑里就是有某个奇妙的冷静角落,考虑着这些现实的问题——理性太强,导致压力无从发泄的吃亏的性格。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出自己想要,连高兴的心情也无法坦率地表现出来,变成完全不可爱的性格——
“可是结论不就是这样吗?反正我也常被人说不像个普通的女孩子,怎样才叫普通的女孩子,我也不懂……总之我就是不讨人喜欢。”
如果换成了是什么时候都很坦白的惠美,就算是精神濒临崩溃也能直接地表现出来的话,就不会像自己一样只会把不快的东西令人郁闷地积累起来了吧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其实站在旁边看着的自己,是有些羡慕对方的。可是当真纪发现自己这种心情的时候,却又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自我厌恶。

听着真纪郁闷的吐槽,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就此消失的阿凉仿佛临时兴起一般,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后背。
“哇啊——!”
女孩子因为险些失去平衡而大声惊叫起来。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啦?讨厌啦!我真不敢相信!这里可是八楼耶!要是真的掉下去的话怎么办?你这个大笨蛋!”
真纪一时间惊惶失措地涨红了脸孔,而这样的表情在对方看来,却有着说不出的可爱。
于是阿凉呵呵地笑出了声:
“没想到你也有这种表情呀!嗯……还真是蛮可爱的。”
(你——!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!)
意识到自己被人取笑了的真纪顿时火冒三丈,她猛地扑上去,不依不饶地捶打眼前的男子。
“你这个猪头!”
“哇!”男子因真纪凶猛的攻势而阵脚大乱——“喂,你这样很危险的说!”

住在八楼的家庭主妇——山田太太从全自动洗衣机里收罗出洗好的衣物,正准备端到阳台上去晾起来的时候,发现自家的屋顶上——不仅有两双晃动着的属于人类的下肢,更有嘻闹的声音传出——装得满满的洗衣篮伴随着主人的大叫应声落地:
“啊啊啊啊啊!!!——快来人呀!有人爬到我家屋顶上来了!”
“糟……糟了!”阿凉率先反应过来,两人迅速站起——
“快逃吧!”
男子托着真纪爬回楼顶,然后自己连忙也爬了上去,可屋主的叫喊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消失而降低自己的音量——“有小偷呀!谁快点来救救我呀!”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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